初来乍到,徐骋本不想惹事生非,但这一天,夫子学生各个都要踩他一脚,他是来读书的,又不是来给大家当踏脚石的。不过,他本以为小簪子会制止他这么闹,没想到小簪子完全赞成他的嚣张。

    “很简单啊,你要是输了正好搓搓锐气更加潜心学习,赢了也可以为你的出身正名,从此尝到甜头,更加努力读书。”

    冉礿之声音慵懒,落在徐骋耳中让他不自觉的勾勒出一个玉色纱裙的人撑着下巴漫不经心的模样。

    “你耳朵红什么?紧张啊?”冉礿之眼尖的注意到他绯色的耳尖,直言不讳道:“和一个学生比你都紧张的话,明天对着夫子你会哭的。”

    “我怎么可能会紧张!”徐骋小声反驳,“万一我赢了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再也不想读书了怎么办?”

    “你当我是死的吗?”冉礿之声音警告意味十足,一字一顿道,“南山书院的夫子都不一定比得过我,就你?”

    一个从小只能躺床上的病人,这么多年除了读书在没有别的精神乐趣,这世上读得书有她多的,也没几个。

    南山书院也是因为当年翰林院退下来的一些人来这里当了夫子,不然怎么可能会为人知,当京城那些书院吃稀饭的吗?

    “敢问徐骋,你如何理解“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林雾率先开口,语气轻蔑,眼神不屑。

    徐骋没理他这一番多余的动作,撑着下巴思索起来。这篇文章他没有看过,但他读过类似的话,套着试试看吧。

    “一家仁爱,则一国仁爱,一家礼让,一国礼让,故治国在于齐家,家兴则国旺。《诗》有云: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宜家而后可以教国人,此谓治国在于齐家。”徐骋说完,对着林雾等人做了个请的动作,眼神亮晶晶的。

    虽然他不知道这篇文章出自何处,但他读过《诗经》啊,拿过来举个例子,论证他的观点,不就完了,看着林雾怒气冲冲,明显被他刺激到的模样,徐骋决定再添一把火。

    “或者,也可以简单理解为:先管好你自己,再管好你家里人,再去谈治理国家,治理其他人。”

    “你!”林雾指着徐骋,说不出话来。

    冉礿之看见徐骋那个臭屁样子,心中早已见怪不怪,阴阳怪气他一直可以的。不过这也不怪徐骋,若是这个林雾不先挑事,徐骋那副温润有礼的读书人样子能装到他离开南山书院。

    “我呢,刚来出院,不曾读过几本书,也没学过什么策论做赋,林兄你来书院比我早,不如你让我见识见识如何做赋?”他可没工夫和林雾玩什么你来我往的游戏,既然轮到他出题,那必然要一击必杀。

    林雾脸上的得意已经迅速瓦解龟裂,他的额头甚至出了一层薄汗,他支支吾吾的,一个完整的句子也说不出来。

    林雾的嚣张底气在于他家世代都是读书人,但他本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天赋,乡试参加了很多次都没有通过,这回也是家里花了大价钱才把他弄来南山书院的,他和徐骋不出意外,应该会被分为同一级的同学。

    赋这个东西,他只读过,哪里会做。可若是现在认输,岂不是狠狠打了自己的脸,助长了徐骋的风头,他不甘心……

    “好了吗?思考得已经够久了哦,你们这种“读书人”,看来也很一般。”徐骋收回落在林雾等人身上得视线,转身踱步到了院子中央,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却又十分清晰,二者交相辉映,各自成趣。

    “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徐骋单手放于背后,对着天山得残月,大声念道。

    不得不承认,此刻的徐骋,看起来也是有些文人风骨的,还挺像一回事儿。冉礿之看着人群中扎堆的林雾和独自一人的徐骋,默默感慨。

    “他不会做赋,难道你会?”

    徐骋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身,对着那几人,好像是白天见过的。

    “院长,刘夫子。”林雾等人纷纷拱手作揖行礼,徐骋想了想,也行了一个礼。经过冉礿之来书院之前的紧急训练,他已经能完美的行出一个读书人该行的礼了。

    院中恢复了静谧,徐骋见院长和刘夫子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他这才想起来还有个问题没有回答。他想了一会儿,嘴角露出一个爽朗地笑,“我不会啊。”

    此话一出,冉礿之清楚地看见林雾捂着胸口,明显被气出内伤地模样,内心表示同情,这倒霉孩子。

    再看院长和刘夫子,院长宋宁及她是认识的,就是翰林院退下来那位,早年是她爹的门生,教过她读书。这两人也是瞪大双眼,大概是没见过徐骋这般不要脸的人吧。

    “你不会做还出题给他?”刘夫子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眼睛瞪得像同龄。

    徐骋没有任何被指责的慌张,不卑不亢道:“既然不限范围,那出什么题应该是我的自由。”

    刘夫子和林雾对视一眼,知道徐骋说得确实没什么错处之后,大声的“哼”了一声。方才他被火急火燎的叫过来,本以为能看这土匪小子出丑,没想到却是看自己的学生出丑。

    “你方才作得那诗,很好,很符合此刻得意境。”

    看着宋宁及这个老狐狸一脸小秘密的模样,冉礿之便明白他又在打坏主意,果不其然,张口就是给徐骋下套,不过这个套嘛,要是别人还真有可能被套住,但若是徐骋,那必然套不住。

    “这里既没有竹叶也没有树叶的,哪里符合。那是苏轼所作《记承天寺夜游》,和我可没有关系。”徐骋丝毫没察觉自己被下套,一本正经的解释,他念这诗是因为这院子光秃秃地和被蝗虫啃过一样,对比之下,心升落差罢了。

    “这倒是我记错了。”宋宁及仍旧是笑眯眯地,一旁地刘夫子在宋宁及说这话时瞬间便猜到他打的什么主意,不过徐骋这小子不虚荣,倒是让人有点儿意外。

    一下免除两场考试,直接拿了府案首,这样的人不骄傲倒是难得。刘夫子心底稍稍对徐骋改观了一点,但效果微乎其微。

    “你自己都不会做赋,怎么会想到让别人做赋,你不心虚嘛?”宋宁及继续问道。

    “我正是因为心虚这才求教的啊。”

    冉礿之看着宋宁及一脸被噎住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当年教她的时候天天给她挖坑,然后在纠正她怎么怎么掉了坑,她都怀疑宋宁及是个心理扭曲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他这个毛病还没改呢,活该在徐骋这儿吃瘪。

    宋宁及噎过之后选择放弃,徐骋这人的思维和他们明显都不一样,常人在乎的他未必在乎,常人不在乎的,他估计更不在乎。好好培养,指不定真能成一番作为。

    “好了,都各自回院子休息去吧。”宋宁及对着林雾几个说道。林雾等人迫不及待地跑出院子,刘夫子正要为自己地学生说情,被宋宁及淡淡一瞥,话直接封在了肚子里。

    “回去之后,让他们抄书十遍。”宋宁及的声音刚好够林雾等人听见,林雾等人瞬间脚下生风,跑得更快。

    宋宁及和徐骋说了几句关心话之后也和刘夫子一起离开了院子。徐骋回到房中,重新捧起书来看。

    看了没一会儿,他放下书,看向一旁正在看话本的冉礿之,问:“赋很难做吗?”

    冉礿之正沉浸在英雄救美、对家追杀的刺激场面之中,徐骋问了两次后她才恍然回神,声音的笑意怎么都掩盖不住。“赋要求全方位叙述,从事物的各个角度,运用各种技法,将事情完完全全的呈现出来,书院应该会教这个,至于你能不能学会,我也不知道。”

    “那你会吗?”

    冉礿之静默了一会儿,“我不会,我拿不起笔。”其实说来她也没资格说徐骋的字不够好看,因为她的小楷同样也是软绵无力。

    小时候她也是有过一段稍微健康的日子的,能拿笔,能写字,能下床,只是后来不知怎么,身子迅速衰败下去,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看看书了。

    徐骋感受到她情绪的突然低落,没有再多问。想想也是,冉礿之一个玉簪,或者原型撑死了是个玉石,这种能拿什么笔,做什么文章。

    时间寸寸流逝,徐骋瞧一眼蜡烛,还有一点儿便即将燃尽,他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经地说:“小玉。”

    冉礿之回神,以为他有什么问题,集中注意力听着。

    “你修成人形了吗?我可不可以见见你啊。”徐骋说来还是很忐忑的,就这么突然的说想要见小簪子的样子,小簪子肯定会感到不安的,但他真的有点好奇。

    他眨巴着眼睛,等待着冉礿之的回答,内心既紧张又兴奋。

    冉礿之怎么也没想到徐骋想知道的是这种问题。在徐骋那里,她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形象啊,还人形呢,想把他扎得失去人形。

    玉簪飞出,又在距离徐骋面前停下,她忽然想到一个好玩的东西。冉礿之酝酿了一会儿,想了不少伤心事,总算给自己弄出了哭腔。

    “我的家人都被挖矿的挖走了……”冉礿之带着哭腔,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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