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银钱,会被拿走的,你直接给我买书好不好?”

    徐骋蹲下,皱着眉头和她平视,正常小孩都会愿意要钱而不要东西,钟明月纵然再怎么有自己的个性,和同龄小孩子也不会有太大的不同。他耐着性子问:“会被谁拿走啊?”

    “爹——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钟明月立即抿唇低头,不敢再和徐骋对视。

    “你爹?”徐骋也茫然,“钟民?”

    钟明月转身要跑,被徐骋一把拉住,正欲直接问,又想起之前冉礿之说他凶起来吓人,他尽量压下心中的情绪,露出和煦的笑,循循善诱道:“我就随口问问,就当是我两之间的秘密好不好?”

    钟明月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在判断真假,不知过了多久,钟明月的小脑袋总算轻轻地点了点头。

    徐骋面上不显,心中却是长舒一口气。和小簪子在一起这段时间,倒是让他地脾气收敛了不少,也没办法,和小簪子一起,他要是敢脾气大说粗话,立马“紧箍咒”加狂哭伺候。说起来,小簪子要是在就好了,钟明月是小女孩,有些时候还是有小簪子陪着更合适。

    “娘死了让我来找爹爹,爹爹拿了娘留下来的所有钱,也不准我叫他爹爹。我不喜欢这样,我想读书,我想拥有自己的人生!”

    钟明月一说完,徐骋不由笑道:“好好读书就能有自己的人生啦?”笑过之后他的心头又是一片凝重,钟明月说的和钟民说的完全不同……虽然钟明月是个小孩子,可他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更愿意相信钟明月。

    可若真是如钟明月这样说,那钟民的行为就称得上是丧心病狂了,拿了死人钱财去赌,不给自己亲生女儿读书……现在为了钱还联合赌坊对他爹进行诈骗!

    “你以后常来看我好不好?”钟明月拉着他,眼神中满是恳求,“这些钱你拿回去,每次给我买一本书过来好吗?”

    钟明月倒是什么都知道,徐骋勉强算是她的保护伞,她能求助的也只是见过一面的徐骋。

    “我现在带你去买书好不好?”徐骋牵起她小小的手,朝街上走去。钟民家的情况太过复杂,他这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还是等冉礿之到了再说吧。

    是夜,书斋的台阶上。

    “你俩就坐在这儿一直等着我?”冉礿之看着并排坐在石台阶上的两个大小人,心中冒出来一股无名鬼火。偏生这徐土匪还笑容满面,疯狂点头,活像她儿时养的那只沙皮狗,她好像把徐土匪从一个极端带到另外一个极端了。

    “你要不把她带回家,让你爹养着。”从徐土匪那儿了解了钟明月的情况之后,冉礿之也将自己昨晚看见钟民出入赌坊的事情和徐骋说了,对于钟民染了赌瘾这事儿,两人均已心照不宣。现下听了徐骋说起钟明月的事,她脑中冒出来的第一想法便是走。

    钟民不好,自然可以随时走人。

    “爹爹说给我入了籍,我不能随意走。”钟明月捧着书,奶声奶气道。她第一次看书从早看到晚都没有任何人打扰,这感觉真是太爽了。

    按本朝律令,为防止随意的拐带、贩卖人口,人人都需登记在户,孩童变更户籍需要父母双方同意,若有一方不同意者,则驳回。

    徐骋也知道这一点,他是可以把钟明月丢给他爹,但是若钟鸣上山要人,是绝不可能拒绝的。

    “要不你和钟民再比试一场,把钟明月的户籍变更一下?”冉礿之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了,她平时在家都是卧病院中,外面的事她都是听丫鬟们说或者自己看书,更广阔的世界,还是绑定了这个系统之后才看到的。

    “不行。”徐骋沉声否定,“钟民已经打上我钱财的主意,要是让他知道我们想要收养明月,他不仅不会同意,甚至有可能伤害明月和我们要钱。”提及此,徐骋又将他爹被赌坊坊主敲诈的事也一并说了,冉礿之对此早有预料,倒也不觉得意外,但是,在钟明月这件事上,冉礿之还是不解。

    “这……不至于吧,萝卜头儿是他的亲生女儿啊。”冉礿之对此还是持怀疑态度,虎毒不食子,钟民就算是再坏,也不可能伤害明月吧?她爹就她一个女儿,她从小身体不好,基本都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她觉得天下父母都该如此的吧。

    “没事,等县试过,我自有办法让他乖乖改了明月户籍。”徐骋抱着双拳,看着坐落在不远处灯火通明的瓦舍,嘴角勾起一抹笑,匪气十足。

    冉礿之觉得,她不是将徐骋引导到了另一个极端,而是为他开辟出了另一个世界,现在甚至未来的徐骋,大概就是再匪气和文气之间反复横跳了。

    其实,看着好像也挺和谐的。

    “小簪子,发什么呆呢?”徐骋将她放在石板上磕了磕,冉礿之瞬间被震得头晕脑胀。

    她收回方才的想法,还是一身匪气,还是个做事粗鲁的傻大个儿!

    “徐土匪。”冉礿之的声音温柔得能拧出水来。

    徐骋抓起簪子,放到自己的耳边,随即耳边便传来冉礿之阴恻恻的声音,短短几个字,犹如恶魔低语。

    “你再敲一下,我就念碎你的脑袋。”

    徐骋四肢瞬间僵住,一动不敢动。她是真的能念咒念碎他脑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叔叔你怕姐姐啊!”大街上响彻钟明月讥讽的笑声,徐骋心中恼火,却不敢反驳。

    等着吧,等转了户籍让徐大壮好好治治这萝卜头!

    “叫我哥哥!”徐骋没什么震慑力地吼道。这下不止钟明月,连冉礿之都笑了起来。

    县试将至,徐骋几乎日夜都在看书,白日为了照顾钟明月,他将人带到书斋后便自行找了雅间看书,冉礿之给他下了死命令,不求一次通过童生试,但这次县试必须通过。不然《劝学》她得念上三天三夜。

    那种直击灵魂深处的疼痛徐骋觉得能少一次就一次吧。

    书一本本翻过,每日温习过所有书本文章之后,还是冉礿之倾心为他设计的小册子要学、写,除此之外还要练字,再加上他又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武功,每日还要抽上时间练上一会儿。

    “老天爷啊,我能不能像孙悟空一样,拔毛变小人啊!一个替我看书背书,一个替我练字,一个替我吃饭生活,一个替我练武,还有一个……”

    “念咒呢?”冉礿之操纵簪子飘起来,懒洋洋地说道:“杜甫的《旅夜书怀》开始吧。”

    “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这篇文章他错了好几次,背多了都连错误回答都产生了肌肉记忆,这会儿也不知道自己背得是对还是错,小心翼翼地注视着簪子,其实他也无法辨认出一个簪子能有什么表情,这么做,纯粹是为了缓解他地紧张。

    “不错。”

    得到了小簪子地认可之后,徐骋地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明天就是县试了,你在城西院子不是更方便?怎么突然回了寨子?”冉礿之颤颤巍巍环着屋子飘了一圈,有一段时间没回到徐骋之前这个屋子,看着空空的书架,她有几分不习惯。

    “我二叔让我回来的,说我爹出门押镖,有个租契让我签字。”徐骋捧着书,头也不抬道。童生试里除了必考的那两册之外,其他所有选考的书他都尽可能过了一遍,目前就是《易经》和《尚书》这两本他还不太熟悉,只能祈祷明天运气好些,不要出现这两本书有关的题目。

    “小簪子,你说我会不会是考场年纪最大的人?”徐骋放下书,捏捏鼻梁,让自己放松一会儿。

    冉礿之正百聊无赖的练字,这里没有她看的书,为了打发时间,只好写字。“我不知道,我没参加过科举。”

    “你是妖精,还是女的,当然不能参加科举。”徐骋反驳她,“根据本朝律法,女子是不能参加科举的……”

    冉礿之停下,真想和他讨论这事儿,却又听见徐骋说:“但我觉得不对,评判一个人不应该用男女这个标准,我要是以后真中了状元了,肯定要和皇上提提这事儿。”

    “等你中了状元再说吧!好高骛远可要不得。”冉礿之警醒道。虽然徐骋的学习速度很快,但为此骄傲而导致停滞不前可就一切玩完。

    “当然不会。”徐骋将书盖在脸上,翘起二郎腿,随意道:“不是你老说我会考上状元的嘛,我这样说,你应该开心才是。”

    冉礿之飞身,戳戳他的膝盖,不满道:“腿放下来,哪有读书人这么无礼的?”

    徐骋一把扯掉脸上盖着的书,腰部一个用力,坐起身与冉礿之对视,轻笑一声,痞气十足道:“谁说读书人就该端坐着的?我要做不一样的读书人!”

    徐骋灼灼的眼眸中迸发着亮晶晶的光芒,透过他的眼睛,冉礿之在她眼中看见一个通体碧绿的簪子。

    “我说不过你!”冉礿之迅速飞走,逃离他灼热的视线,飘到角落花瓶里插着给自己降降温,她居然对着一个举止粗鲁的土匪害羞,这简直太可怕了,她的审美出现了异变,她要再多读一些书,看到文人风骨的可贵。免得被这土匪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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